南宫灵依旧挡在身前，微微扭头，露出一张美得不像话的侧颜，轮廓于柔和中透着坚韧，宛如神话故事里的智慧女神

　　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脸上，为那双绝美的金色双眸镀上一层淡淡的彩辉。尊贵高洁，却又透着丝丝暖意。

　　对于她的乱入，莫说钟文，就连混沌之主都有些猝不及防。

　　『砰！』

　　当然，他并没有任何要怜香惜玉的意思，霸道的掌劲丝毫不收，毫无保留地倾泻在粉裙妹子身上，爆发出一声奇怪的闷响。

　　『南宫姐姐！』

　　钟文面色大变，将左手的锁心珠一扔，顾不得还插在右肩的心境无涯剑，便要强行冲上去救援。

　　『砰！』『砰！』『砰！』

　　下方的尹宁儿也是花容失色，双掌重重一拍，无数根树枝犹如雨后春笋，纷纷破土而出，直奔南宫灵而去，每一根都散逸出浓稠到了极点的生命气息。

　　然而，一切的努力，都为时已晚。

　　南宫灵嘴角微微上翘，樱唇开合，似乎说了什么，却没有半点声响。

　　随后，她的肉身突然闪亮起来，整个人化作成百上千的金色光点，纷纷扬扬地飘浮在天空之中，令尹宁儿的树枝完全落在了空处。

　　难道是……

　　幻术？

　　钟文心中一动，果断运转改良版的六阳真瞳，双眸分别透射出暗红与翠绿两色光芒，直勾勾地看向天空。

　　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，额头青筋凸起，牙齿咬得喀喀作响。

　　死了！

　　南宫姐姐真的死了！

　　她竟然为了救我，牺牲了自己？

　　钟文只觉大脑一片空白，什么混沌之主，什么率土之滨，统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，整个人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状态。

　　他就像一个跌落悬崖之人，不断地下坠，下坠，再下坠，仿佛永远触不到崖底。

　　悲伤？愤怒？心痛？

　　或许都有一些，可真正占据他内心的情绪，却是疑惑和不解。

　　毕竟，事态虽然不容乐观，却还远没有到需要南宫灵牺牲性命的地步。

　　有生命链接在手，挨了这一掌，钟文未必会死。

　　而她本该在此前的战斗中出力出策，想办法帮助钟文救回被控制的林芝韵和林小蝶等人，而不是全程发呆划水，直至危急关头，才跳出来献祭了自己。

　　在钟文心中，她是智慧的化身，是理性的巅峰，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做出如此不合理的举动。

　　可南宫灵偏偏就作了这样的选择。

　　透过瞳术，他可以清晰地看见，被一掌击碎的，正是南宫灵本人。

　　视线中的每一个光点，本来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，如今却只能飘浮在半空之中，忽明忽暗，仿佛随时就要随风而去，彻底消散。

　　『这丫头，不是已经在我手里死过一次了么？』

　　混沌之主看了看天空，又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掌，慢悠悠地开口道，『这是上瘾了？』

　　『混……真……』

　　此言一出，钟文脑瓜子『嗡』地一声，瞬间热血上涌，怒发冲冠，牙齿咬得喀喀作响，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，『你……找……死……』

　　对方随口一句嘲讽，却将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了他面前。

　　作为神之瞳的拥有者，南宫灵可以施展三次『女神的献祭』，换言之，也就是多了三条命。

　　而这三次机会，已经消耗完了。

　　回想起来，南宫灵第一次施展『女神的献祭』还是在三圣界，当时的她为了改造钟文的心性，不惜假扮恶人，骗他出手击杀了自己。

　　在飞升原初之地后，她为了从黑管大主教手中保护钟文，又浪费了第二次机会。

　　而不久前在凤林宫，她又惨死于混沌之主手中，不得不交出了最后一次『女神的献祭』。

　　换言之，如今再死，她已经没有了复活的机会。

　　回想起这一路走来，南宫灵为自己的付出，钟文只觉心如刀绞，整个人空落落的，仿佛灵魂被人挖去一块。

　　最重要的一块！

　　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情绪，天地间忽然万籁俱寂，空气似乎彻底凝固，吹不起一缕微风。

　　无法言喻的沉重，突然压在每一个人心头。

　　苍穹，仿佛随时就要塌陷下来，压垮整个世界。

　　『不愧是苍岚师弟，对付女人果然有一手。』

　　对于四周氛围的变化，混沌之主似乎毫无所觉，兀自笑嘻嘻道，『居然能让这么漂亮的丫头死心塌地，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救你。』

　　钟文脸色愈发阴沉，悲痛在心中发酵，转化为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体内，身上气势一路飙升，仿佛要冲破天去。

　　『师弟这般气愤。』

　　混沌之主对着他打量片刻，接着又道，『看来这位姑娘对你很重要。』

　　『你说呢？』

　　钟文冷笑一声，突然伸出右手，『天缺！』

　　『嗡！』

　　伴随着一声震天长鸣，天缺剑陡然浮现在他掌心之中，璀璨的华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
　　一剑在手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势自钟文体内暴射而出，直上九霄，无穷无尽的杀意游走于天空之中，纵情肆虐，将空间撕扯出一条又一条裂痕。

　　在场众人顿觉眼前景象一变，分明站在原地，却仿佛看见了金戈铁马，看见了刀光剑影，看见了尸横遍野，看见了血流成河。

　　画面里那些修炼者受伤的痛楚，众人竟然都能清晰地感受到，简直就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。

　　这小子的修为，竟已臻至此等境界！

　　顾天菜猛然惊醒过来，摸了摸脖子，仰头再看钟文之时，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
　　在适才的幻觉之中，他看见一名修炼者被敌人无情斩首。

　　如今清醒过来，脖颈处居然还有些隐隐作痛，仿佛真的挨过一刀。

　　直至此刻，他才终于清晰地认识到，对方和自己等人早已不是同一个维度的存在。

　　双方的差距，就好比萤火之于日月，蝼蚁之于巨龙。

　　毫不夸张地说，但凡钟文生出杀心，根本就不必亲自动手，只需要一个念头，便能让自己魂飞魄散，爆体而亡。

　　原来如此！

　　难怪混沌之主会选择在这里交手！

　　顾天菜念头一转，很快便想明白混沌之主先前的所作所为。

　　他显然也知道操控再多的世间生灵，都不可能对钟文构成威胁，唯一值得利用的，便是率土之滨的人。

　　这里有钟文的女人和孩子，也有亲友和部下，都是他最在乎的人，也是他唯一的软肋。

　　只有这些人才能让钟文投鼠忌器，束手束脚，发挥不出其真正的实力。

　　麻烦了！

　　想明白其中关键，顾天菜眉头锁得更紧，心中隐隐感觉不妙。

　　南宫灵的死，看似是激发了钟文的斗志，可若仔细分析，便会发现局势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变化。

　　林芝韵和沈小婉等人依旧被混沌之主所掌控，己方除了损失一名智囊，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好处。

　　这个女人，到底在想什么？

　　回想起南宫灵先前的低调，顾天菜眼中灵光闪动，脑筋飞速运转，似乎想要努力捕捉些什么。

　　这段时间的相处，早就让他对南宫灵心悦诚服。

　　在他心中，对于南宫灵的评价甚至还远在钟文之上。

　　故而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，一个智慧通神，算无遗策的女人，会这样毫无作为，简简单单就送了性命。

　　她，一定在谋划着什么……

　　『想当年为兄为了找寻师尊的踪迹，曾经前去地府拜访过一次。』

　　感受着弥漫在天地间的恐怖杀意，混沌之主眼中没有丝毫动摇，兀自慢条斯理道，『虽然没能找到他老人家，却也增长了不少见识，就譬如那里有一种神奇的植物，唤作曼珠沙华，能够在阳世生灵死后的半个时辰之内召回魂魄，令其死而复生。』

　　『所以呢？』

　　钟文心中早已涌起惊涛骇浪，却还是故作镇定道。

　　『如果没看错的话。』

　　混沌之主突然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星零，『那位姑娘手中握着的，似乎就是曼珠沙华。』

　　钟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却见星零正收敛声息，手握曼珠沙华蹑手蹑脚地靠近过来，柳柒柒则仗剑在旁，以无上剑技为其清除一路上的阻碍。

　　二女显然是打算趁着混沌之主不备，用彼岸花将南宫灵复活过来。

　　被混沌之主的目光落在身上，星零只觉脊背发凉，寒毛倒竖，脸蛋『唰』地白了。

　　柳柒柒则是柳眉倒竖，脚下一步跨出，将她牢牢护在身后，对着混沌之主怒目而视。